烽火煙中褒姒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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烽火煙中褒姒愚
烏金將墜之際, 東方染雲先一步醒來。
明明已調息數日，但他面色看起來依舊虛弱不堪。
他睜眼第一件事，便是身往自己身上狂扔清潔術。
一連扔了數十個, 才問道：“你在做什麽？”
“師尊, 你醒了！”
桓竹月起身朝他走去，明明隔得不遠，她卻走的異常著急。
床上的東方染雲剛站起身，她便一頭撲進了他的懷裏, 又將其摁回在了床上。
“師尊···”
“咳~~”東方染雲被她撞得輕咳一聲，輕輕環住她, 問道：“怎麽？可是有人為難你？”
桓竹月往他懷中鉆了鉆，她也不知為何，看東方染雲安好無事, 便覺心中異常踏實。
她咧嘴一笑：“並無旁人為難，弟子不過是憂慮，師尊若是醒不來，弟子該如何處置那些潑天的遺產。”
東方染雲冷哼一聲，聲音卻是輕柔的：“這已經是你第十次盼本尊死。”
桓竹月臉上的笑在增幾分：“那師尊可要努力活著，勿要讓弟子年紀輕輕便當了寡婦。”
東方染雲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, 擡頭時, 視線恰好與屏風旁的尹長歌對撞在一起。
尹長歌臉頰上未退的皮膚灰黑一片, 已退的地方則是光滑紅潤。
他身上的騷粉色衣袍已被桓竹月換去，此時身穿一身白衣, 身前垂著幾根未褪去的幹枯長發。
讓人看著, 又禿又埋汰。
東方染雲見狀, 眉頭立時蹙成一團。
視線僅在尹長歌身上停留了一瞬，便又垂眸凝向桓竹月, 問道：“他是何人？為何穿著本尊的衣物？”
桓竹月一雙眼睛眨巴眨巴，微怔片刻，才驀地站起身。
當看到屏風旁的尹長歌時，她一巴掌拍在額頭上，張口便開始編撰道：“那個，長歌啊···我與老祖，剛剛···是在談事情。”
東方染雲、尹長歌：“···”
很顯然，兩個人對於她的回答都不太滿意。
東方染雲站起身，凝出幾個清潔術扔在尹長歌身上，聲音極為不快：“下次這麽醜的，就不要帶來汙本尊的眼。”
桓竹月心中郁悶。
“師尊，他是尹長歌。青山宗尹長老之子。”
東方染雲又打量尹長歌一番，問道：“就是你受傷時，那個在一旁飲酒嘲笑，順帶在你臉上畫王八的那個尹長歌？”
桓竹月：！！？？
受傷時？莫不是神界擇選她斷了19根肋骨那次？
一旁尹長歌也繃不住了。
在桓竹月臉上畫王八，那都老久遠之前的陳芝麻爛谷子之事，怎麽會在這種時候說這個？？
老祖，您自己覺得合場景，合適宜嘛！
於是，尹長歌又將話題拉了回來，“從來···沒有的事。你二人剛剛在做什麽？”
他嗓子還有些嘶啞，聽著婉如一只公鴨在叫，但桓竹月聽明白了。
她一本正經的晃了晃腦袋，指著喉嚨答非所問：“你還未恢覆，還是少說些話，以免傷到嗓子。”
尹長歌看著她那真誠的目光，好似當真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麽一般。
於是，他清了清嗓子，一字一句慢慢地，又說重覆了一遍：“我說，剛剛、你、和、東方、老祖，在、幹嘛？”
桓竹月：！！！
你個蠢貨，看不出來，姐不想搭理你麽。還問，問你大爺！
這次東方染雲也聽清楚了，但他心中有更想知道的事。
於是他又在一旁問道：“他為何穿本尊的衣物？是你幫他換的？”
尹長歌聞言一怔，一頓一頓低下頭看了看身上的衣物。
翻了翻裏衣，又一頓一頓的擡起頭，怨道：“桓竹月，你你你，你喪心病狂，你臭不要臉。兔子還不吃窩邊草，你怎麽能對師兄下手。大師姐，師弟我啊~~不幹凈了，大師姐，師弟我啊~~對不起你！”
桓竹月揉了揉眉心，深吸口氣。
這二人，老的，老不靠譜；少的，相當不靠譜。
還是早早將他二人送走，免得自己被活生生氣的英年早逝。
這般思襯著，桓竹月索性兩個問題都不回答，而是道：
“傳送法陣我已布得差不多，四境危險，估計他們已經猜出我們的真實身份。你二人先回岷川，待我處理好這邊的事情，馬上回去與你們匯合。”
東方染雲垂眸凝著她，眉頭緊蹙成一團，神情十分鄭重：“本尊在問你，他身上的衣物，是何人所換？”
桓竹月盯著鞋尖，心中暗罵：
腦子被驢踢了的傻蛋子！這都什麽時候了，還有心思計較這些有的沒有，虧她剛剛還在擔心他身體。
而且，也不看看那尹長歌身上都幹裂成什麽樣了。他當時那模樣，鬼看見了都要懼怕三分。
桓竹月心中吐槽得歡，但面上卻老實巴交得不行，她一臉淡定地甩鍋：“當時他吐血，吐得渾身都是，一股惡臭。事急從權，師尊你又在調息療傷，還有有潔癖，弟子對這南境之人又不相熟，所以我就閉著眼睛幫他換上了。”
桓竹月說著，瞥了眼東方染雲，見他面色陰沈如寒潭深水，她翻了個白眼，才敷衍地扯出抹笑，又補充解釋一句：“當時，他的皮膚幹得仿如一塊老樹皮，手感著實不咋滴。”
東方染雲：她還上手摸了！！
尹長歌：她竟然還上手摸了？這下，更不不幹凈了……
屋中氣氛逐漸變得凝重，又逐漸變得有些尷尬。
最終，還是尹長歌先開口打破僵局，“所以，你二人剛剛，那是在做什麽？”
為何一直這般執著這個話題，並非是他沒看清，反而是因為他看的特別清。清到東方老祖親吻桓竹月額頭時，她嘴角淡淡揚起的那抹笑他都瞧見了。
先東方老祖可是他心目中的男神，他一直渴望有一天能夠成為像他那樣強大，他甚至連殿宇名稱都換成了暮雲殿。
可他剛剛看到了啥？
他看到了他摟著桓竹月，還主動親了她！
他們不是師徒麽？
東方老祖不是幾百歲了麽？
他怎麽能動那人世間的俗情呢？
還有，這個桓竹月也是，平常看著挺清醒一人，怎麽能和老祖攪在一起呢！
他多大年紀，她才多大，這二人在一起有，能有共同話題，能幸福嗎？
除此以外，那東方老祖性格看著還十分不好。
除了長得還行，修為高點外，好像也沒有其他優點。又高冷，又不怎麽說話，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，看著一點都不像會對她好的人。
綜上所有問題，他這個當師兄的，對這門親事啊，不滿意！
桓竹月哪知尹長歌心中怎麽想的，當下只覺的他在鉆牛角尖，沒事找事。
於是，她回答道：“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啊，有什麽問題？”
尹長歌雙手握拳，用力時，手臂上的深灰皮屑哐哐往下落，“我不同意。他都多大年紀了，你心裏沒點數麽？”
東方染雲冷著眸上前兩步：“你再說一遍，本尊歲數如何？”
桓竹月則聽得莫名其妙，“什麽叫你不同意？此事，與你何幹？”
“如今大師姐不在了，我就是你師兄。你的人生大事，我自然要管。”
尹長歌說著，身t子小心翼翼往前挪動兩步。他將桓竹月拽至一旁，輕聲提醒道，“你說你沒事招惹他幹嘛，他修為那般恐怖，萬一今後你被他欺負，我二人聯手都打不過。”
桓竹月聽懂了他的意思，當下也壓低聲音：“所以，你不氣我，未去救大師姐了？”
“此事，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！除非，你給我一個足夠有信服力的理由。”
尹長歌說著微微揚起頭，小神眼瞥了瞥她，又道：“雖然暫時沒原諒你，但你跟他在一起之事，我堅決不同意。他脾氣一看就十分暴躁，還有大佬病，一看那張苦臉相，就是個不會疼人的主····總之就是，堅決不同意你去伺候他。”
桓竹月眉頭一挑，眼中閃過一絲暖意。
尹長歌雖然時常不靠譜，但為她考慮，也算是有心。
她回頭瞥了眼東方染雲，悄聲與之嘀咕道：“那我一會兒布個陣，將他傳走。你看我這法子如何？”
尹長歌點頭，“我看···行。”
他最後一個字剛說完，立時雙眼一閉，朝前載倒而去。
桓竹月一把扶住他，瞪了眼立身他身後的東方染雲，“你打暈他作何？”
“本尊素來不喜歡，聒噪之人。 ”他說著，扯出一抹淡笑，補充道：“除你以外的，聒噪之人。”
桓竹月只覺他那抹笑，怎麽看怎麽瘆人。
難不成是因為剛剛尹長歌說他苦臉相？
“師尊，你還是別笑了，看著弟子有點害怕。”
桓竹月說著將尹長歌攔腰抱起，接著又道：“師尊，尹長歌和林箬箬對我很重要···”
她話還未說完，東方染雲便一把奪過尹長歌，將其單手拎在手裏。
“本尊抱著他便好。”他說完，又咧開嘴從她一笑。
桓竹月偌大個白眼：“你要抱就好好抱著。他有傷在身，你這般拎著，他不舒服。”
東方染雲瞥了眼手中之人，猶豫片刻，往尹長歌身上扔了數個清潔術，才勉為其難地換了個抱姿。
他將尹長歌拖的老遠，滿身、滿臉、滿眼的抗拒。
她索性眼不見為凈，快行一步：“師尊，你與長歌皆有傷在身，我顧暇不及。你帶著他先回岷川，順便告訴掌門，就說金蟬蠱能解紫凰印，我會多尋一些回去。”
東方染雲面色一沈，“你將此人回去便好。本尊，傷勢並無大礙，不過是····”
“不過是靈力耗盡罷了。”桓竹月搶過他的話，路過桌子時，順手取來桌上之物，道：“你沒敲暈他之前，送他一人回去這個建議，勉強可以考慮。如今敲暈了····師尊你啊，不回都不行。”
她說著，舉起兩片星辰碎片，問：“師尊，你看這兩枚碎片有何不一樣？”
東方染雲凝了半晌，才道：“本尊看著，幾乎無異。”
桓竹月眼中閃過一絲笑意，將其中一片塞進他懷裏，“師尊，此物和那樽小神獸，你務必實時帶在身邊，對你修覆傷勢有益處。”
東方染雲靜默片刻，才應答道：“好。”
南境面上雖應允她布法陣，卻也定了許多小坎。
一是材料限制，二則定點布陣，三是要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傳。
桓竹月在定點位置布了個不倫不類的傳送陣掩人耳目，真正的傳送陣則是布在客房之中。
這會兒，她取出赤火鬼府石，扔擲在地面，隨即指尖靈力流轉，幾道星光閃爍幾下，散落在屋中不同地方。
她從儲物袋中出去一片龜甲，放置在尹長歌懷中，才交代道：“師尊，這傳送法陣弟子從未布置過，但理論上是可行的，就是不知……此法陣會將你二人傳去哪裏。你們落地之時，切記警惕四周，如遇危險，便向著三清化玉鐲中註入靈力。”
她交代完，又是數十枚星光散落在屋中。
點點星光光芒散盡，頓了兩息，屋中一道光芒立時沖天而起，照亮小半個南境。
“不好！”
桓竹月驚嘆一聲，連忙喊話道：“師尊，快快些走。我這陣法，好像布置得有些過於招搖了。”
東方染雲擡頭望了眼那道白的晃眼的傳送法陣，心中不免有些懷疑，他進去了，還有沒有活著的可能。
但看桓竹月一副自信滿滿的摸樣，又將懷疑的話語生生咽了回去。
他腳下步子一緩：“本尊在岷川等你回來。一人在外，勿要貪念····男色。註意安全。”
桓竹月看著他消失在屋中的背影，心中那叫一個別扭。
什麽叫，貪戀男色！
而且她何時貪戀男色了？
“叩叩叩！”
忽然，屋外傳來一陣敲門之聲。
“來得可真快啊。”桓竹月不慌不忙撤下赤火鬼府石，才慢悠悠打開房門。
來人是之前主殿中的那名綠衣女修，她見桓竹月開門，立時撥開桓竹月闖進了房間。
當桓竹月撤下赤火鬼府石時，傳送法陣便停止運作，但那沖天白茫還在，雖在快速散去，此時依舊有些晃眼。
綠衣女子擡袖擋光，口中怒斥道：“駱竹月，你又在搞什麽名堂！”
這幾日，此女口口聲聲說布傳送法陣，每每布陣之時，不是將這裏燒了，就是將那裏炸了。
更重要的是，境主和錢婆婆等若幹長老們，對其也只是睜只眼閉只眼，僅命人將她看緊了一些。
待綠衣綠衣適應屋中強光之時，她才反應過來：這個桓竹月竟暗度陳倉，已將人傳走了。
“一而再再而三地戲耍四境。我道要看看，這次你還如何為自己開脫。”
桓竹月聞言眉頭一挑，雙手攏入袖中，一臉淡定：“開脫什麽？又為何要開脫？送我師尊回去養傷，本就與錢婆婆談妥了。如今只不過沒有在你們的指定位置處傳送罷了。”
綠衣女修心中怒火猛地上竄，罵道：“真是牙尖嘴利的賤蹄子。你以為勾搭上封念，丞旁人便不能拿你如何？你知不知道，他可是有良配之人，待他玩膩了，等待你的便是死無葬身之地。”
桓竹月揉了揉耳朵，“這南境不僅河多湖泊多，海也挺多。想來你管這麽大一片海，一定很累吧！”
她說著，身形一轉，出了門，朝著那南境主殿走去。
就在此時，腦中忽然傳來系統的聲音：
【叮~~~恭喜宿主，成功激活了傳送陣法成就。目前您的傳送陣法等級為一級。】
【宿主，您目前已成功激活五個技能成就，系統特為您準備了抽獎禮包。請宿主在以下三個禮包中任選其一。】
系統話音剛落下，桓竹月腦海中的系統面板上立時出現三個大紅禮盒。
桓竹月稍稍猶豫，選了中間的禮盒。
伴隨著一陣歡快的bgm，系統面板上出現了三張卡片。
一：修為猛增一個大境界。
二：強增人物好感度。
三：立時掌握一項術法。
【宿主，請選擇一項屬性加強。】
桓竹月：？？！！
還能加成？這特麽什麽···玩法，之前系統可沒告訴她有這種不努力就能躺贏的獎勵啊！
“你門這些破系統，為何不準備個使用指南？我任務都快做完了，才知道還能這樣提升修為。”桓竹月嘀嘀咕咕兩句，心中十分不滿。
【這是隨機的，你抽到才有。宿主你選好使用哪個了麽？】
“一。修為猛增一個大境界。”
【好的。您的修為已到賬，請註意查收。】
系統話音剛落下，桓竹月便覺得自己丹田再擴百倍，連帶著體內靈力也跟著波濤洶湧起來。
桓竹月平覆體內靈力，又問：“對了，我師尊現在對我的好感度是多少？”
【好感度：1。】
桓竹月深吸口氣，心中瘋狂自我安慰：無事無事，好歹是正數。只要不是-50000，多哄哄，還是有轉圜的機會。
綠衣女子只不過給錢婆婆等人發了條傳音消息，轉眼，便見桓竹月周身靈氣波動異常劇烈，連帶著她養的那些蠱蟲也被其影響，變得異動不安。
她心底驟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。但也僅是轉眼間，桓竹月周身又已恢覆如常。
“真是個妖女。”
綠衣女子暗自嘀咕一句，但警惕心乍起，也不在刻意找茬。
二人慢悠悠晃到主殿之時，錢婆婆等人，已到殿中。
她與綠衣女子交換了個眼神，隨即樂呵呵一笑，開口道：“小道友，最近如何？”
桓竹月先拱手行禮，才答：“甚好，多謝錢婆婆及南境熱情款待。”
錢婆婆全無初見時的t嚴厲，反而一臉謙遜和善，“不過是盡點地主之儀罷了。對了，老身剛剛看小道友房中光芒沖天，不知發生了何事？小道友可有受傷？”
桓竹月作勢檢查自己一番，才答：“看著好像是未受傷。剛剛晚輩在屋中研究如何布那傳送法陣，忽有心得，竟意外布成了，就順便讓我師尊先行回了來處。”
“如今，晚輩心事已定，隨時可動身前往東境尋那星魂碎片。”
“既然是隨時，依吾看～～不如此刻就動身。”
殿外傳來封念丞懶懶的聲音，隨後便他撐著一把玄傘慢慢悠悠晃了進來。
錢婆婆坐在位置上禮貌拱拱手，順著他的話道：“我等若能跟著封少君回東境，一路上倒能省下不少麻煩。封少君，你看如何？”
封念丞不答，撐傘行至桓竹月身旁，才問：“不知~~小竹月，覺得如何？”
桓竹月指尖靈力稍動，從儲物袋中取出那枚仿制的星辰碎片遞給他，“答應封少君的星辰碎片。”
封念丞凝著她指尖的碎片片刻，手中玄傘微微向下傾斜遮擋住眾人視線。
隨即輕聲道：“小竹月~~你說吾該相信，此物是真得星辰碎片，還是相信這是真的星辰碎片呢？ ”
桓竹月嘴角微牽，“你幫了我那麽大個忙，我自然不會騙你。”
封念丞眼眸含笑，心中未信其一分。
他的小竹月啊~~~最是狡猾。
初見時便扮演成一只小白兔，趁機傷他。後來又哄騙多給她些時間，趁機破了他的秘境逃了……
這會兒，怎會這般乖順地雙手奉上一枚碎片？
“噢~~”
封念丞意味深長哦了一聲，看向桓竹月的眼神中滿是玩味。
他擡起傘，當著眾人面接過那枚星辰碎片，“小竹月果然，信守承諾。不過，東境已有兩片星辰碎片，為公平起見，這一枚吾暫交東、西境二境保管。至於最終的保管權，以執法堂商榷後結果為準。大家覺得如何？”
那名灰袍錢老立時應答道：“我覺得此法子可行。”
但錢婆婆視線停在那碎片之上，神色滿是遲疑。
等到日上三竿，屋中一群人才商討出個結果。
隨後，錢婆婆將那碎片封於一密盒之中，等待後期由執法堂來鑒真假與安頓此物。
隨後，東西南三境一行十來人，浩浩湯湯的朝著東境出發。
而這一行人中，桓竹月見到了一個老熟人
——岷川神界擇選時，那個欲要掐死的他那名“神界使者”。
他看到桓竹月時神色亦是一怔，眼中兇光一閃即逝，隨即快速掩去，裝作一副不認識的模樣。
當時靈尊修士對於桓竹月而言，強得宛如天神。如今再見，不過只是些她修煉中的一點塵埃罷了。
桓竹月越發肯定，三境或許早已知曉她的身份。
至於為何沒有現場發難，現在想來定不單單只是想尋星辰碎片，亦或是給封念丞面子這般簡單，定還有其他考量。
她收起思緒，若無其事朝其點點頭，亦裝作不認識的模樣。
通過這次出行，桓竹才知曉，四境之中兩兩之間有快速通行法陣。
南境提交一行人員名單，待征得東境批準後，便能進行境對鏡傳送。
本來審批異常繁瑣，但通行名單中恰好有封念丞，速度自然大大提升不少。
以至於她們一行人抵達東境入境口時，才入午夜時分。
此時東境主城依舊燈火輝煌，繁華如夢。
街道上，人群湧動、生機盎然、繁榮璀璨，不輸那北境半分。
封念丞安頓好眾人，唯獨將桓竹月帶回自己院中。
黎昭見到她時，神色一怔，直問：“少君···你將她帶回來作何？”
她與黎昭見過幾面，相比於其他四境人，對他印象相當不錯。
“好久不見，黎昭前輩！”桓竹月主動與他招呼一聲。
黎昭輕輕頷首，禮貌回應一番。
封念丞聲音忽而一冷：“你的意思是，吾作何決定前，都要先行向你匯報，待征得你同意後，吾才能做？”
黎昭腰身向下壓了壓，回道：“屬下並非此意。少君剛回境，一路奔波，要不還是早些休息？”
桓竹月趁機開口接話：“既然封少君奔波勞累要歇息，那我便讓黎昭幫我安頓和客房歇息。”
封念丞收了傘，忽而勾住她的衣帶，“小竹月···可是忘了，你還欠吾幾日貼身伺候呢。”
伺候你大爺！
桓竹月暗罵一聲，毫不猶豫掰開他的手，朝著黎昭消失之處狂追而去。
“黎昭，你家少君讓你幫我安頓一間客房。”桓竹月氣喘籲籲道。
黎昭腳下步子不減，道：“你不該來此處。”
桓竹月聽的有些雲裏霧裏，又問：“你此話是何意？”
黎昭不答，身形在幾座殿宇之間穿梭，片刻功夫，他推開一間房門：“你今晚便在此歇息片刻。若無要事，還是快些離開。”
離開？她才剛入東境，還未取回星辰原魂和那幾枚星辰碎片，怎麽能這般隨意的離開呢。
桓竹月雖知他是在好意提醒，但她亦有自己計劃。
於是拱手謝道，“多謝黎昭前輩出言提醒，已及多次出手相幫。待我處理完手上事情，便會離開。”
黎昭不在搭理她，當下身形一轉，便折返離去。
僅走幾步後，他忽而身形一緩，停在原地半晌，才開口輕聲提醒一句：“記住，你的名字。”
望著黎昭離開的背影，桓竹月有些雲裏霧裏，不明白他最後那句話是何意。
她踏進房屋，一股熟悉的香氣將她拉回現實。
這屋中的味道與封念丞身上的香氣一模一樣，濃得她上頭，濃的她不由眉頭緊蹙。
她關了房門，身形立時散作點點星光。
半盞茶後，他在那“老熟人”房中凝聚成形。
她現身的瞬間，手中的九幽玄天傘驀地刺穿那人心臟。
血液迸濺，一擊必殺。
快、準、狠，未給他一縷還手的機會。
陳年舊怨得報，桓竹月心中那叫一個暢快淋漓。
她回到房中和衣躺下。睡是不敢入睡，卻能閉目養養神。
她眼皮還未合下，便見床前忽現一抹紅衣。
桓竹月驚坐起身，“封念丞，你是不是有病。”
“小竹月~~吾有些想你。”
封念丞行至床前，彎腰勾起她身前的一縷秀發，嗅了嗅：“吾不想與你分開，就想與你一起。”
桓竹月手中九幽玄天傘瞬現，傘尖直指他咽喉處：“你再這般，我這傘便會刺穿你的喉嚨。”
封念丞卻是不懼，反而還主動向前送了送。
九幽玄天傘的傘尖刺中他的咽喉，淌下一抹嫣紅。
看著手中的玄傘越刺越深，桓竹月手中玄傘一收，呵道：“你真是個瘋子。”
“那是吾知道，小竹月的心裏，舍不得殺吾。”
她說著，指尖沾起一抹鮮血，輕輕舔舐：“小竹月~~~吾陪你玩了場游戲了，你是不是也該陪吾玩一場？”
桓竹月身形一閃，赤腳離他十米遠，“我留你一命，那是因為你對我還有用處。最後再奉勸你一句，惜命莫要作死 。”
封念丞起身朝她走去，慢慢悠悠，一步一步，到桓竹月眼前之時，他臉上的神情變得十分認真。
他手中忽現那枚星辰原魂：“小竹月，回答吾一個問題，吾便將此物贈你，如何？ ”
桓竹月側過身不予理會。
封念丞卻還是問道：“若是你我二人是同一陣營之人，吾可有與你共白頭的機會？”
桓竹月眉頭蹙成一團，始終未開口應答。
一來這種假設性的問題沒有任何實質性意義。二來她才不信，他會為了一個答案真將星魂原魂還給她。
屋中靜默良久，久到屋外已漏晨曦。
“叩叩叩~~~”
一陣敲門聲傳來，桓竹月猛地睜開眼。
她從床上坐起身，心中立時浮起一抹疑惑。
剛剛，自己明明站在門口和封念丞僵持，怎麽會睡在床上？
“叩叩叩~~”
屋外又傳來一陣敲門之聲，隨即便聽屋外黎昭的聲音：“姑娘，西境的長老昨日被人殺了，我家少君讓我來請姑娘過去。”
桓竹月：？？
她心中疑慮再增加幾分，但還是起身開門，跟著黎昭去了。
正殿中，桓竹月再見到封念丞時，心頭的疑惑更深幾分。
明明她的玄傘刺傷了他的喉嚨，為何這會兒卻是一點傷痕都無。
不待桓竹月想明白，殿中眾人便一口咬定是她殺的人。
她剛想反抗，卻發現那大殿中莫名出現的一股力量。下一瞬，她被那股力量當場壓得匍匐在地，竟使不出半點靈力星子。
隨後，她被毀了丹田，斷去七經八脈，t被扔進了一座牢籠之中。
那牢籠中昏暗潮濕，蛇蟲鼠蟻密密麻麻，終不見天日。她喊天天不靈，喊地地不應，喚系統系統不答。
也不知在此地待了多久，久到她的精神第一次出現崩潰征兆。
就在此時，封念丞來了。
他手持利刃，單手抱著她，一路殺了出去。二人所到之處，血流成河，屍體成山。
但封念丞一人之力終是有限，二人無路可逃之時，封念丞抱著他一躍，跳入了一處巨谷之中。
本以為此生結束於此刻，不曾想在睜眼時，她整躺在了一座殿宇之中。
“小竹月，你醒了？”
封念丞依舊一身紅衣，他扶著桓竹月坐起身，“小竹月，感覺怎麽樣？”
桓竹月視線停在他咽喉處，那裏依舊完好如初、毫無傷痕。
她搖搖頭，問道：“我這是怎麽了？為何體內竟無絲毫靈力？我們不是從崖上掉下來麽？為何你會沒事”
封念丞端過一旁的藥碗，他舀起一燙藥吹了吹，“嗯，我們活下來。”
桓竹月凝著他雙目良久：“我做了個夢，夢到我被人毀了丹田，斷了經脈。”
“小竹月，那些是都已經過去了。”
他說著，手中藥勺又往前餵了餵：“小竹月，乖···先把藥喝了。”
桓竹月微微一笑，一口喝盡，立時又盡數吐出。
“好苦！”
她說著，立時擡手捂住嘴，說什麽也不願意在喝。
封念丞見放了藥碗，將她擁入懷中，輕輕哄道：“小竹月不願喝，便不喝。”
他一邊哄著一邊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丹藥，“這個可修覆你體內的傷。”
桓竹月接過那枚藥丸握在手裏，應道：“我一會兒便吃。”
封念丞嘴角微牽起一抹笑，他奪回丹藥，掐著她的臉強制餵了下去。
“小竹月，要聽話哦~~吃了藥身體才會好。”
桓竹月還是咽下了那枚藥，“好似躺了好久，想下去走走。”
封念丞確又將其摁回在了床上，“小竹月~~這會兒不想走走，你啊～想睡覺。”
桓竹月視線停在他嘴角的那抹笑上，僅片刻功夫，便立時覺得頭昏腦脹。
她頭剛沾上枕頭，便陷入夢境之中。
夢中她回到了綠卿峰之上，回到了她與東方染雲情亂的那晚。
她將東方染雲的雙手束在床頭，長羽輕掃過他的臉頰，他面色潮紅，微喘時喚她的模樣在夢境中被無限放大。
她情動之時忍不住輕喚東方染雲，再擡頭時，她又看見了那一抹紅衣。
此時此刻，封念丞正面帶笑意的坐在床邊望著她，眼中忽而滿是笑意，忽而滿是恨意，忽而又變成滿眸的妒意。
……
桓竹月被其嚇得當場一激靈，睜眼後緩了許久，她心中那股顫意才慢慢散去。
腦子依舊發暈沈重，她猛地坐起身，有些支撐不住，只能無力的撐坐在床上：“封念丞，你這個下作的瘋子。 ”
封念丞凈完手，才慢悠悠行至床邊，“吾，不過是想看看，小竹月喜歡什麽樣的男子罷了。這錯了麽？？又有何錯？？”
桓竹月瞪著他，吼道：“封念丞，不管你在給我造多少個夢，給我洗多少個腦，殺再多的人，我都不可能會愛上你。不僅這輩子不會，下輩子也不會，下下個輩子更不會。”
封念丞面色慢慢沈了下去，一雙鳳眸半瞇成一條線，凝她許久····
猛然間，他一掌掐住她脖頸，將其摁抵在床上。
他那強烈的占有欲帶著不容抗拒的瘋狂，似是要將其碾爛撕碎一般。
“封念丞，你這個瘋子。遲早有一天我要殺了你！”
“吾等著你~~~等著小竹月你親手來取吾的性命。”
封念丞說著，臉上的笑意瞬消，隨即整個人埋進她頸間嗚嗚咽咽：“小竹月~~明明這世上，吾才是最愛你的那個人。吾從第一次在書中看到你，便愛上了你。你在書中說的每一句話吾都清楚記得。但小竹月，你卻背叛了吾！
你好狠的心啊！你怎麽能愛上別人？你怎麽能背叛吾呢？”
他一邊輕聲質問道，一手取出星辰原魂與那枚星辰碎片，又道：“小竹月，你是不是想要這個？你現在向我懺悔，跪在床上求我，我便將此物贈送給你。”
屋中靜默幾息。
“你求吾，吾就原諒你了！”
桓竹月只緊閉雙眼，不予回應。
封念丞猛地坐起身，一雙鳳眼微瞇，打量她片刻後問道：“你從何時發現是夢境的？”
桓竹月睜開眼答：“從你脖頸間流血那一刻開始。”
封念丞忽而擡手擦拭掉臉頰的兩抹眼淚，面上神情快速轉化。
轉眼間，他已揚起了一抹笑，“哦有趣。那吾可要看看，小竹月，如何破當前之局。”
封念丞說著又取出一枚丹藥，強餵進其口中。
“吾還是喜歡你安靜些，少憂思的模樣。”
丹藥入腹，桓竹月只覺頭腦愈發昏昏沈沈。
整個人迷迷糊糊，晃眼間，又回到了綠卿峰那晚。
封念丞依舊在一旁面帶笑意的看著她與東方染雲嬉戲。
事後，封念丞將其摁在水中洗了整整一日，直到她暈死過去。
隨後，夢境再次回溯。
但這一次，夢中的東方染雲換成了封念丞。
他情難自控，眼角泛著淚花。他抱著她的雙手緩緩收緊，似是要將其揉進骨血中一般。
“小竹月，永遠留下來陪吾，可好！”
“好。”
“小竹月，你是吾的，也只能是吾的！”
“嗯，我是你的。”
“小竹月，說你愛吾！”
桓竹月乖巧的應答：“我愛你。”
封念丞心中喜悅未堅持過兩息，腦中似是被什麽擊中一般，周遭景象如同鏡面碎裂一般轟然炸開。
他小竹月，可是只張牙舞爪小野貓！
怎會讓她說愛，便會這般怪乖巧說愛他呢！
所以，這是一場夢，是他的小野貓幫他造的夢。
而這做夢之人，就是他自己啊！
這次，睜眼的人換了，換成了封念丞。
眼前的殿宇有多熟悉，他這顆還在為夢境歡愛而雀躍的心就有多荒唐。
本以為自己控住了她，卻是不想，竟被其反控一場。
可有些事啊，一旦嘗試過其中滋味，便會欲罷不能、愈發沈淪。
哪怕，只是一場夢。
這一刻，他想要抓住她的心空前的強烈。
“吾的小竹月~~你可真是讓吾很是，驚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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烏金將墜之際, 東方染雲先一步醒來。
明明已調息數日，但他面色看起來依舊虛弱不堪。
他睜眼第一件事，便是身往自己身上狂扔清潔術。
一連扔了數十個, 才問道：“你在做什麽？”
“師尊, 你醒了！”
桓竹月起身朝他走去，明明隔得不遠，她卻走的異常著急。
床上的東方染雲剛站起身，她便一頭撲進了他的懷裏, 又將其摁回在了床上。
“師尊···”
“咳~~”東方染雲被她撞得輕咳一聲，輕輕環住她, 問道：“怎麽？可是有人為難你？”
桓竹月往他懷中鉆了鉆，她也不知為何，看東方染雲安好無事, 便覺心中異常踏實。
她咧嘴一笑：“並無旁人為難，弟子不過是憂慮，師尊若是醒不來，弟子該如何處置那些潑天的遺產。”
東方染雲冷哼一聲，聲音卻是輕柔的：“這已經是你第十次盼本尊死。”
桓竹月臉上的笑在增幾分：“那師尊可要努力活著，勿要讓弟子年紀輕輕便當了寡婦。”
東方染雲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, 擡頭時, 視線恰好與屏風旁的尹長歌對撞在一起。
尹長歌臉頰上未退的皮膚灰黑一片, 已退的地方則是光滑紅潤。
他身上的騷粉色衣袍已被桓竹月換去，此時身穿一身白衣, 身前垂著幾根未褪去的幹枯長發。
讓人看著, 又禿又埋汰。
東方染雲見狀, 眉頭立時蹙成一團。
視線僅在尹長歌身上停留了一瞬，便又垂眸凝向桓竹月, 問道：“他是何人？為何穿著本尊的衣物？”
桓竹月一雙眼睛眨巴眨巴，微怔片刻，才驀地站起身。
當看到屏風旁的尹長歌時，她一巴掌拍在額頭上，張口便開始編撰道：“那個，長歌啊···我與老祖，剛剛···是在談事情。”
東方染雲、尹長歌：“···”
很顯然，兩個人對於她的回答都不太滿意。
東方染雲站起身，凝出幾個清潔術扔在尹長歌身上，聲音極為不快：“下次這麽醜的，就不要帶來汙本尊的眼。”
桓竹月心中郁悶。
“師尊，他是尹長歌。青山宗尹長老之子。”
東方染雲又打量尹長歌一番，問道：“就是你受傷時，那個在一旁飲酒嘲笑，順帶在你臉上畫王八的那個尹長歌？”
桓竹月：！！？？
受傷時？莫不是神界擇選她斷了19根肋骨那次？
一旁尹長歌也繃不住了。
在桓竹月臉上畫王八，那都老久遠之前的陳芝麻爛谷子之事，怎麽會在這種時候說這個？？
老祖，您自己覺得合場景，合適宜嘛！
於是，尹長歌又將話題拉了回來，“從來···沒有的事。你二人剛剛在做什麽？”
他嗓子還有些嘶啞，聽著婉如一只公鴨在叫，但桓竹月聽明白了。
她一本正經的晃了晃腦袋，指著喉嚨答非所問：“你還未恢覆，還是少說些話，以免傷到嗓子。”
尹長歌看著她那真誠的目光，好似當真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麽一般。
於是，他清了清嗓子，一字一句慢慢地，又說重覆了一遍：“我說，剛剛、你、和、東方、老祖，在、幹嘛？”
桓竹月：！！！
你個蠢貨，看不出來，姐不想搭理你麽。還問，問你大爺！
這次東方染雲也聽清楚了，但他心中有更想知道的事。
於是他又在一旁問道：“他為何穿本尊的衣物？是你幫他換的？”
尹長歌聞言一怔，一頓一頓低下頭看了看身上的衣物。
翻了翻裏衣，又一頓一頓的擡起頭，怨道：“桓竹月，你你你，你喪心病狂，你臭不要臉。兔子還不吃窩邊草，你怎麽能對師兄下手。大師姐，師弟我啊~~不幹凈了，大師姐，師弟我啊~~對不起你！”
桓竹月揉了揉眉心，深吸口氣。
這二人，老的，老不靠譜；少的，相當不靠譜。
還是早早將他二人送走，免得自己被活生生氣的英年早逝。
這般思襯著，桓竹月索性兩個問題都不回答，而是道：
“傳送法陣我已布得差不多，四境危險，估計他們已經猜出我們的真實身份。你二人先回岷川，待我處理好這邊的事情，馬上回去與你們匯合。”
東方染雲垂眸凝著她，眉頭緊蹙成一團，神情十分鄭重：“本尊在問你，他身上的衣物，是何人所換？”
桓竹月盯著鞋尖，心中暗罵：
腦子被驢踢了的傻蛋子！這都什麽時候了，還有心思計較這些有的沒有，虧她剛剛還在擔心他身體。
而且，也不看看那尹長歌身上都幹裂成什麽樣了。他當時那模樣，鬼看見了都要懼怕三分。
桓竹月心中吐槽得歡，但面上卻老實巴交得不行，她一臉淡定地甩鍋：“當時他吐血，吐得渾身都是，一股惡臭。事急從權，師尊你又在調息療傷，還有有潔癖，弟子對這南境之人又不相熟，所以我就閉著眼睛幫他換上了。”
桓竹月說著，瞥了眼東方染雲，見他面色陰沈如寒潭深水，她翻了個白眼，才敷衍地扯出抹笑，又補充解釋一句：“當時，他的皮膚幹得仿如一塊老樹皮，手感著實不咋滴。”
東方染雲：她還上手摸了！！
尹長歌：她竟然還上手摸了？這下，更不不幹凈了……
屋中氣氛逐漸變得凝重，又逐漸變得有些尷尬。
最終，還是尹長歌先開口打破僵局，“所以，你二人剛剛，那是在做什麽？”
為何一直這般執著這個話題，並非是他沒看清，反而是因為他看的特別清。清到東方老祖親吻桓竹月額頭時，她嘴角淡淡揚起的那抹笑他都瞧見了。
先東方老祖可是他心目中的男神，他一直渴望有一天能夠成為像他那樣強大，他甚至連殿宇名稱都換成了暮雲殿。
可他剛剛看到了啥？
他看到了他摟著桓竹月，還主動親了她！
他們不是師徒麽？
東方老祖不是幾百歲了麽？
他怎麽能動那人世間的俗情呢？
還有，這個桓竹月也是，平常看著挺清醒一人，怎麽能和老祖攪在一起呢！
他多大年紀，她才多大，這二人在一起有，能有共同話題，能幸福嗎？
除此以外，那東方老祖性格看著還十分不好。
除了長得還行，修為高點外，好像也沒有其他優點。又高冷，又不怎麽說話，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，看著一點都不像會對她好的人。
綜上所有問題，他這個當師兄的，對這門親事啊，不滿意！
桓竹月哪知尹長歌心中怎麽想的，當下只覺的他在鉆牛角尖，沒事找事。
於是，她回答道：“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啊，有什麽問題？”
尹長歌雙手握拳，用力時，手臂上的深灰皮屑哐哐往下落，“我不同意。他都多大年紀了，你心裏沒點數麽？”
東方染雲冷著眸上前兩步：“你再說一遍，本尊歲數如何？”
桓竹月則聽得莫名其妙，“什麽叫你不同意？此事，與你何幹？”
“如今大師姐不在了，我就是你師兄。你的人生大事，我自然要管。”
尹長歌說著，身t子小心翼翼往前挪動兩步。他將桓竹月拽至一旁，輕聲提醒道，“你說你沒事招惹他幹嘛，他修為那般恐怖，萬一今後你被他欺負，我二人聯手都打不過。”
桓竹月聽懂了他的意思，當下也壓低聲音：“所以，你不氣我，未去救大師姐了？”
“此事，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！除非，你給我一個足夠有信服力的理由。”
尹長歌說著微微揚起頭，小神眼瞥了瞥她，又道：“雖然暫時沒原諒你，但你跟他在一起之事，我堅決不同意。他脾氣一看就十分暴躁，還有大佬病，一看那張苦臉相，就是個不會疼人的主····總之就是，堅決不同意你去伺候他。”
桓竹月眉頭一挑，眼中閃過一絲暖意。
尹長歌雖然時常不靠譜，但為她考慮，也算是有心。
她回頭瞥了眼東方染雲，悄聲與之嘀咕道：“那我一會兒布個陣，將他傳走。你看我這法子如何？”
尹長歌點頭，“我看···行。”
他最後一個字剛說完，立時雙眼一閉，朝前載倒而去。
桓竹月一把扶住他，瞪了眼立身他身後的東方染雲，“你打暈他作何？”
“本尊素來不喜歡，聒噪之人。 ”他說著，扯出一抹淡笑，補充道：“除你以外的，聒噪之人。”
桓竹月只覺他那抹笑，怎麽看怎麽瘆人。
難不成是因為剛剛尹長歌說他苦臉相？
“師尊，你還是別笑了，看著弟子有點害怕。”
桓竹月說著將尹長歌攔腰抱起，接著又道：“師尊，尹長歌和林箬箬對我很重要···”
她話還未說完，東方染雲便一把奪過尹長歌，將其單手拎在手裏。
“本尊抱著他便好。”他說完，又咧開嘴從她一笑。
桓竹月偌大個白眼：“你要抱就好好抱著。他有傷在身，你這般拎著，他不舒服。”
東方染雲瞥了眼手中之人，猶豫片刻，往尹長歌身上扔了數個清潔術，才勉為其難地換了個抱姿。
他將尹長歌拖的老遠，滿身、滿臉、滿眼的抗拒。
她索性眼不見為凈，快行一步：“師尊，你與長歌皆有傷在身，我顧暇不及。你帶著他先回岷川，順便告訴掌門，就說金蟬蠱能解紫凰印，我會多尋一些回去。”
東方染雲面色一沈，“你將此人回去便好。本尊，傷勢並無大礙，不過是····”
“不過是靈力耗盡罷了。”桓竹月搶過他的話，路過桌子時，順手取來桌上之物，道：“你沒敲暈他之前，送他一人回去這個建議，勉強可以考慮。如今敲暈了····師尊你啊，不回都不行。”
她說著，舉起兩片星辰碎片，問：“師尊，你看這兩枚碎片有何不一樣？”
東方染雲凝了半晌，才道：“本尊看著，幾乎無異。”
桓竹月眼中閃過一絲笑意，將其中一片塞進他懷裏，“師尊，此物和那樽小神獸，你務必實時帶在身邊，對你修覆傷勢有益處。”
東方染雲靜默片刻，才應答道：“好。”
南境面上雖應允她布法陣，卻也定了許多小坎。
一是材料限制，二則定點布陣，三是要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傳。
桓竹月在定點位置布了個不倫不類的傳送陣掩人耳目，真正的傳送陣則是布在客房之中。
這會兒，她取出赤火鬼府石，扔擲在地面，隨即指尖靈力流轉，幾道星光閃爍幾下，散落在屋中不同地方。
她從儲物袋中出去一片龜甲，放置在尹長歌懷中，才交代道：“師尊，這傳送法陣弟子從未布置過，但理論上是可行的，就是不知……此法陣會將你二人傳去哪裏。你們落地之時，切記警惕四周，如遇危險，便向著三清化玉鐲中註入靈力。”
她交代完，又是數十枚星光散落在屋中。
點點星光光芒散盡，頓了兩息，屋中一道光芒立時沖天而起，照亮小半個南境。
“不好！”
桓竹月驚嘆一聲，連忙喊話道：“師尊，快快些走。我這陣法，好像布置得有些過於招搖了。”
東方染雲擡頭望了眼那道白的晃眼的傳送法陣，心中不免有些懷疑，他進去了，還有沒有活著的可能。
但看桓竹月一副自信滿滿的摸樣，又將懷疑的話語生生咽了回去。
他腳下步子一緩：“本尊在岷川等你回來。一人在外，勿要貪念····男色。註意安全。”
桓竹月看著他消失在屋中的背影，心中那叫一個別扭。
什麽叫，貪戀男色！
而且她何時貪戀男色了？
“叩叩叩！”
忽然，屋外傳來一陣敲門之聲。
“來得可真快啊。”桓竹月不慌不忙撤下赤火鬼府石，才慢悠悠打開房門。
來人是之前主殿中的那名綠衣女修，她見桓竹月開門，立時撥開桓竹月闖進了房間。
當桓竹月撤下赤火鬼府石時，傳送法陣便停止運作，但那沖天白茫還在，雖在快速散去，此時依舊有些晃眼。
綠衣女子擡袖擋光，口中怒斥道：“駱竹月，你又在搞什麽名堂！”
這幾日，此女口口聲聲說布傳送法陣，每每布陣之時，不是將這裏燒了，就是將那裏炸了。
更重要的是，境主和錢婆婆等若幹長老們，對其也只是睜只眼閉只眼，僅命人將她看緊了一些。
待綠衣綠衣適應屋中強光之時，她才反應過來：這個桓竹月竟暗度陳倉，已將人傳走了。
“一而再再而三地戲耍四境。我道要看看，這次你還如何為自己開脫。”
桓竹月聞言眉頭一挑，雙手攏入袖中，一臉淡定：“開脫什麽？又為何要開脫？送我師尊回去養傷，本就與錢婆婆談妥了。如今只不過沒有在你們的指定位置處傳送罷了。”
綠衣女修心中怒火猛地上竄，罵道：“真是牙尖嘴利的賤蹄子。你以為勾搭上封念，丞旁人便不能拿你如何？你知不知道，他可是有良配之人，待他玩膩了，等待你的便是死無葬身之地。”
桓竹月揉了揉耳朵，“這南境不僅河多湖泊多，海也挺多。想來你管這麽大一片海，一定很累吧！”
她說著，身形一轉，出了門，朝著那南境主殿走去。
就在此時，腦中忽然傳來系統的聲音：
【叮~~~恭喜宿主，成功激活了傳送陣法成就。目前您的傳送陣法等級為一級。】
【宿主，您目前已成功激活五個技能成就，系統特為您準備了抽獎禮包。請宿主在以下三個禮包中任選其一。】
系統話音剛落下，桓竹月腦海中的系統面板上立時出現三個大紅禮盒。
桓竹月稍稍猶豫，選了中間的禮盒。
伴隨著一陣歡快的bgm，系統面板上出現了三張卡片。
一：修為猛增一個大境界。
二：強增人物好感度。
三：立時掌握一項術法。
【宿主，請選擇一項屬性加強。】
桓竹月：？？！！
還能加成？這特麽什麽···玩法，之前系統可沒告訴她有這種不努力就能躺贏的獎勵啊！
“你門這些破系統，為何不準備個使用指南？我任務都快做完了，才知道還能這樣提升修為。”桓竹月嘀嘀咕咕兩句，心中十分不滿。
【這是隨機的，你抽到才有。宿主你選好使用哪個了麽？】
“一。修為猛增一個大境界。”
【好的。您的修為已到賬，請註意查收。】
系統話音剛落下，桓竹月便覺得自己丹田再擴百倍，連帶著體內靈力也跟著波濤洶湧起來。
桓竹月平覆體內靈力，又問：“對了，我師尊現在對我的好感度是多少？”
【好感度：1。】
桓竹月深吸口氣，心中瘋狂自我安慰：無事無事，好歹是正數。只要不是-50000，多哄哄，還是有轉圜的機會。
綠衣女子只不過給錢婆婆等人發了條傳音消息，轉眼，便見桓竹月周身靈氣波動異常劇烈，連帶著她養的那些蠱蟲也被其影響，變得異動不安。
她心底驟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。但也僅是轉眼間，桓竹月周身又已恢覆如常。
“真是個妖女。”
綠衣女子暗自嘀咕一句，但警惕心乍起，也不在刻意找茬。
二人慢悠悠晃到主殿之時，錢婆婆等人，已到殿中。
她與綠衣女子交換了個眼神，隨即樂呵呵一笑，開口道：“小道友，最近如何？”
桓竹月先拱手行禮，才答：“甚好，多謝錢婆婆及南境熱情款待。”
錢婆婆全無初見時的t嚴厲，反而一臉謙遜和善，“不過是盡點地主之儀罷了。對了，老身剛剛看小道友房中光芒沖天，不知發生了何事？小道友可有受傷？”
桓竹月作勢檢查自己一番，才答：“看著好像是未受傷。剛剛晚輩在屋中研究如何布那傳送法陣，忽有心得，竟意外布成了，就順便讓我師尊先行回了來處。”
“如今，晚輩心事已定，隨時可動身前往東境尋那星魂碎片。”
“既然是隨時，依吾看～～不如此刻就動身。”
殿外傳來封念丞懶懶的聲音，隨後便他撐著一把玄傘慢慢悠悠晃了進來。
錢婆婆坐在位置上禮貌拱拱手，順著他的話道：“我等若能跟著封少君回東境，一路上倒能省下不少麻煩。封少君，你看如何？”
封念丞不答，撐傘行至桓竹月身旁，才問：“不知~~小竹月，覺得如何？”
桓竹月指尖靈力稍動，從儲物袋中取出那枚仿制的星辰碎片遞給他，“答應封少君的星辰碎片。”
封念丞凝著她指尖的碎片片刻，手中玄傘微微向下傾斜遮擋住眾人視線。
隨即輕聲道：“小竹月~~你說吾該相信，此物是真得星辰碎片，還是相信這是真的星辰碎片呢？ ”
桓竹月嘴角微牽，“你幫了我那麽大個忙，我自然不會騙你。”
封念丞眼眸含笑，心中未信其一分。
他的小竹月啊~~~最是狡猾。
初見時便扮演成一只小白兔，趁機傷他。後來又哄騙多給她些時間，趁機破了他的秘境逃了……
這會兒，怎會這般乖順地雙手奉上一枚碎片？
“噢~~”
封念丞意味深長哦了一聲，看向桓竹月的眼神中滿是玩味。
他擡起傘，當著眾人面接過那枚星辰碎片，“小竹月果然，信守承諾。不過，東境已有兩片星辰碎片，為公平起見，這一枚吾暫交東、西境二境保管。至於最終的保管權，以執法堂商榷後結果為準。大家覺得如何？”
那名灰袍錢老立時應答道：“我覺得此法子可行。”
但錢婆婆視線停在那碎片之上，神色滿是遲疑。
等到日上三竿，屋中一群人才商討出個結果。
隨後，錢婆婆將那碎片封於一密盒之中，等待後期由執法堂來鑒真假與安頓此物。
隨後，東西南三境一行十來人，浩浩湯湯的朝著東境出發。
而這一行人中，桓竹月見到了一個老熟人
——岷川神界擇選時，那個欲要掐死的他那名“神界使者”。
他看到桓竹月時神色亦是一怔，眼中兇光一閃即逝，隨即快速掩去，裝作一副不認識的模樣。
當時靈尊修士對於桓竹月而言，強得宛如天神。如今再見，不過只是些她修煉中的一點塵埃罷了。
桓竹月越發肯定，三境或許早已知曉她的身份。
至於為何沒有現場發難，現在想來定不單單只是想尋星辰碎片，亦或是給封念丞面子這般簡單，定還有其他考量。
她收起思緒，若無其事朝其點點頭，亦裝作不認識的模樣。
通過這次出行，桓竹才知曉，四境之中兩兩之間有快速通行法陣。
南境提交一行人員名單，待征得東境批準後，便能進行境對鏡傳送。
本來審批異常繁瑣，但通行名單中恰好有封念丞，速度自然大大提升不少。
以至於她們一行人抵達東境入境口時，才入午夜時分。
此時東境主城依舊燈火輝煌，繁華如夢。
街道上，人群湧動、生機盎然、繁榮璀璨，不輸那北境半分。
封念丞安頓好眾人，唯獨將桓竹月帶回自己院中。
黎昭見到她時，神色一怔，直問：“少君···你將她帶回來作何？”
她與黎昭見過幾面，相比於其他四境人，對他印象相當不錯。
“好久不見，黎昭前輩！”桓竹月主動與他招呼一聲。
黎昭輕輕頷首，禮貌回應一番。
封念丞聲音忽而一冷：“你的意思是，吾作何決定前，都要先行向你匯報，待征得你同意後，吾才能做？”
黎昭腰身向下壓了壓，回道：“屬下並非此意。少君剛回境，一路奔波，要不還是早些休息？”
桓竹月趁機開口接話：“既然封少君奔波勞累要歇息，那我便讓黎昭幫我安頓和客房歇息。”
封念丞收了傘，忽而勾住她的衣帶，“小竹月···可是忘了，你還欠吾幾日貼身伺候呢。”
伺候你大爺！
桓竹月暗罵一聲，毫不猶豫掰開他的手，朝著黎昭消失之處狂追而去。
“黎昭，你家少君讓你幫我安頓一間客房。”桓竹月氣喘籲籲道。
黎昭腳下步子不減，道：“你不該來此處。”
桓竹月聽的有些雲裏霧裏，又問：“你此話是何意？”
黎昭不答，身形在幾座殿宇之間穿梭，片刻功夫，他推開一間房門：“你今晚便在此歇息片刻。若無要事，還是快些離開。”
離開？她才剛入東境，還未取回星辰原魂和那幾枚星辰碎片，怎麽能這般隨意的離開呢。
桓竹月雖知他是在好意提醒，但她亦有自己計劃。
於是拱手謝道，“多謝黎昭前輩出言提醒，已及多次出手相幫。待我處理完手上事情，便會離開。”
黎昭不在搭理她，當下身形一轉，便折返離去。
僅走幾步後，他忽而身形一緩，停在原地半晌，才開口輕聲提醒一句：“記住，你的名字。”
望著黎昭離開的背影，桓竹月有些雲裏霧裏，不明白他最後那句話是何意。
她踏進房屋，一股熟悉的香氣將她拉回現實。
這屋中的味道與封念丞身上的香氣一模一樣，濃得她上頭，濃的她不由眉頭緊蹙。
她關了房門，身形立時散作點點星光。
半盞茶後，他在那“老熟人”房中凝聚成形。
她現身的瞬間，手中的九幽玄天傘驀地刺穿那人心臟。
血液迸濺，一擊必殺。
快、準、狠，未給他一縷還手的機會。
陳年舊怨得報，桓竹月心中那叫一個暢快淋漓。
她回到房中和衣躺下。睡是不敢入睡，卻能閉目養養神。
她眼皮還未合下，便見床前忽現一抹紅衣。
桓竹月驚坐起身，“封念丞，你是不是有病。”
“小竹月~~吾有些想你。”
封念丞行至床前，彎腰勾起她身前的一縷秀發，嗅了嗅：“吾不想與你分開，就想與你一起。”
桓竹月手中九幽玄天傘瞬現，傘尖直指他咽喉處：“你再這般，我這傘便會刺穿你的喉嚨。”
封念丞卻是不懼，反而還主動向前送了送。
九幽玄天傘的傘尖刺中他的咽喉，淌下一抹嫣紅。
看著手中的玄傘越刺越深，桓竹月手中玄傘一收，呵道：“你真是個瘋子。”
“那是吾知道，小竹月的心裏，舍不得殺吾。”
她說著，指尖沾起一抹鮮血，輕輕舔舐：“小竹月~~~吾陪你玩了場游戲了，你是不是也該陪吾玩一場？”
桓竹月身形一閃，赤腳離他十米遠，“我留你一命，那是因為你對我還有用處。最後再奉勸你一句，惜命莫要作死 。”
封念丞起身朝她走去，慢慢悠悠，一步一步，到桓竹月眼前之時，他臉上的神情變得十分認真。
他手中忽現那枚星辰原魂：“小竹月，回答吾一個問題，吾便將此物贈你，如何？ ”
桓竹月側過身不予理會。
封念丞卻還是問道：“若是你我二人是同一陣營之人，吾可有與你共白頭的機會？”
桓竹月眉頭蹙成一團，始終未開口應答。
一來這種假設性的問題沒有任何實質性意義。二來她才不信，他會為了一個答案真將星魂原魂還給她。
屋中靜默良久，久到屋外已漏晨曦。
“叩叩叩~~~”
一陣敲門聲傳來，桓竹月猛地睜開眼。
她從床上坐起身，心中立時浮起一抹疑惑。
剛剛，自己明明站在門口和封念丞僵持，怎麽會睡在床上？
“叩叩叩~~”
屋外又傳來一陣敲門之聲，隨即便聽屋外黎昭的聲音：“姑娘，西境的長老昨日被人殺了，我家少君讓我來請姑娘過去。”
桓竹月：？？
她心中疑慮再增加幾分，但還是起身開門，跟著黎昭去了。
正殿中，桓竹月再見到封念丞時，心頭的疑惑更深幾分。
明明她的玄傘刺傷了他的喉嚨，為何這會兒卻是一點傷痕都無。
不待桓竹月想明白，殿中眾人便一口咬定是她殺的人。
她剛想反抗，卻發現那大殿中莫名出現的一股力量。下一瞬，她被那股力量當場壓得匍匐在地，竟使不出半點靈力星子。
隨後，她被毀了丹田，斷去七經八脈，t被扔進了一座牢籠之中。
那牢籠中昏暗潮濕，蛇蟲鼠蟻密密麻麻，終不見天日。她喊天天不靈，喊地地不應，喚系統系統不答。
也不知在此地待了多久，久到她的精神第一次出現崩潰征兆。
就在此時，封念丞來了。
他手持利刃，單手抱著她，一路殺了出去。二人所到之處，血流成河，屍體成山。
但封念丞一人之力終是有限，二人無路可逃之時，封念丞抱著他一躍，跳入了一處巨谷之中。
本以為此生結束於此刻，不曾想在睜眼時，她整躺在了一座殿宇之中。
“小竹月，你醒了？”
封念丞依舊一身紅衣，他扶著桓竹月坐起身，“小竹月，感覺怎麽樣？”
桓竹月視線停在他咽喉處，那裏依舊完好如初、毫無傷痕。
她搖搖頭，問道：“我這是怎麽了？為何體內竟無絲毫靈力？我們不是從崖上掉下來麽？為何你會沒事”
封念丞端過一旁的藥碗，他舀起一燙藥吹了吹，“嗯，我們活下來。”
桓竹月凝著他雙目良久：“我做了個夢，夢到我被人毀了丹田，斷了經脈。”
“小竹月，那些是都已經過去了。”
他說著，手中藥勺又往前餵了餵：“小竹月，乖···先把藥喝了。”
桓竹月微微一笑，一口喝盡，立時又盡數吐出。
“好苦！”
她說著，立時擡手捂住嘴，說什麽也不願意在喝。
封念丞見放了藥碗，將她擁入懷中，輕輕哄道：“小竹月不願喝，便不喝。”
他一邊哄著一邊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丹藥，“這個可修覆你體內的傷。”
桓竹月接過那枚藥丸握在手裏，應道：“我一會兒便吃。”
封念丞嘴角微牽起一抹笑，他奪回丹藥，掐著她的臉強制餵了下去。
“小竹月，要聽話哦~~吃了藥身體才會好。”
桓竹月還是咽下了那枚藥，“好似躺了好久，想下去走走。”
封念丞確又將其摁回在了床上，“小竹月~~這會兒不想走走，你啊～想睡覺。”
桓竹月視線停在他嘴角的那抹笑上，僅片刻功夫，便立時覺得頭昏腦脹。
她頭剛沾上枕頭，便陷入夢境之中。
夢中她回到了綠卿峰之上，回到了她與東方染雲情亂的那晚。
她將東方染雲的雙手束在床頭，長羽輕掃過他的臉頰，他面色潮紅，微喘時喚她的模樣在夢境中被無限放大。
她情動之時忍不住輕喚東方染雲，再擡頭時，她又看見了那一抹紅衣。
此時此刻，封念丞正面帶笑意的坐在床邊望著她，眼中忽而滿是笑意，忽而滿是恨意，忽而又變成滿眸的妒意。
……
桓竹月被其嚇得當場一激靈，睜眼後緩了許久，她心中那股顫意才慢慢散去。
腦子依舊發暈沈重，她猛地坐起身，有些支撐不住，只能無力的撐坐在床上：“封念丞，你這個下作的瘋子。 ”
封念丞凈完手，才慢悠悠行至床邊，“吾，不過是想看看，小竹月喜歡什麽樣的男子罷了。這錯了麽？？又有何錯？？”
桓竹月瞪著他，吼道：“封念丞，不管你在給我造多少個夢，給我洗多少個腦，殺再多的人，我都不可能會愛上你。不僅這輩子不會，下輩子也不會，下下個輩子更不會。”
封念丞面色慢慢沈了下去，一雙鳳眸半瞇成一條線，凝她許久····
猛然間，他一掌掐住她脖頸，將其摁抵在床上。
他那強烈的占有欲帶著不容抗拒的瘋狂，似是要將其碾爛撕碎一般。
“封念丞，你這個瘋子。遲早有一天我要殺了你！”
“吾等著你~~~等著小竹月你親手來取吾的性命。”
封念丞說著，臉上的笑意瞬消，隨即整個人埋進她頸間嗚嗚咽咽：“小竹月~~明明這世上，吾才是最愛你的那個人。吾從第一次在書中看到你，便愛上了你。你在書中說的每一句話吾都清楚記得。但小竹月，你卻背叛了吾！
你好狠的心啊！你怎麽能愛上別人？你怎麽能背叛吾呢？”
他一邊輕聲質問道，一手取出星辰原魂與那枚星辰碎片，又道：“小竹月，你是不是想要這個？你現在向我懺悔，跪在床上求我，我便將此物贈送給你。”
屋中靜默幾息。
“你求吾，吾就原諒你了！”
桓竹月只緊閉雙眼，不予回應。
封念丞猛地坐起身，一雙鳳眼微瞇，打量她片刻後問道：“你從何時發現是夢境的？”
桓竹月睜開眼答：“從你脖頸間流血那一刻開始。”
封念丞忽而擡手擦拭掉臉頰的兩抹眼淚，面上神情快速轉化。
轉眼間，他已揚起了一抹笑，“哦有趣。那吾可要看看，小竹月，如何破當前之局。”
封念丞說著又取出一枚丹藥，強餵進其口中。
“吾還是喜歡你安靜些，少憂思的模樣。”
丹藥入腹，桓竹月只覺頭腦愈發昏昏沈沈。
整個人迷迷糊糊，晃眼間，又回到了綠卿峰那晚。
封念丞依舊在一旁面帶笑意的看著她與東方染雲嬉戲。
事後，封念丞將其摁在水中洗了整整一日，直到她暈死過去。
隨後，夢境再次回溯。
但這一次，夢中的東方染雲換成了封念丞。
他情難自控，眼角泛著淚花。他抱著她的雙手緩緩收緊，似是要將其揉進骨血中一般。
“小竹月，永遠留下來陪吾，可好！”
“好。”
“小竹月，你是吾的，也只能是吾的！”
“嗯，我是你的。”
“小竹月，說你愛吾！”
桓竹月乖巧的應答：“我愛你。”
封念丞心中喜悅未堅持過兩息，腦中似是被什麽擊中一般，周遭景象如同鏡面碎裂一般轟然炸開。
他小竹月，可是只張牙舞爪小野貓！
怎會讓她說愛，便會這般怪乖巧說愛他呢！
所以，這是一場夢，是他的小野貓幫他造的夢。
而這做夢之人，就是他自己啊！
這次，睜眼的人換了，換成了封念丞。
眼前的殿宇有多熟悉，他這顆還在為夢境歡愛而雀躍的心就有多荒唐。
本以為自己控住了她，卻是不想，竟被其反控一場。
可有些事啊，一旦嘗試過其中滋味，便會欲罷不能、愈發沈淪。
哪怕，只是一場夢。
這一刻，他想要抓住她的心空前的強烈。
“吾的小竹月~~你可真是讓吾很是，驚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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